风雷列传

【鸣佐】亡灵巷 part3

文\暮月雨

亡灵巷：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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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等剑士恢复意识的时候，少年还在，但他们都不在巷子里了。

一张木桌，上面没有摆放任何物品，旁边只有一把椅子。一张床，仅有一床薄被一个枕头。四面墙，空空如也。一扇门，直通外面的小院子。真是个相当简单的屋子，就跟他的主人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喂，你。”剑士叫住正往门外走去的少年。“你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少年侧过头来，讶异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沉吟半晌，终于淡淡地问道：“不问我为什么攻击你？”

“嗯？”剑士略微回忆了一下，这才一拍脑门，跳起身来愤怒地质问道：“你个混蛋，干嘛偷袭我？”

“说要比试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少年虽是用了平直的语调，剑士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戏谑的味道。

“可，可是……”虽然生气，剑士却找不出可以辩驳的话来，只得恼火地乱挠自己的头发。

在剑士干着急的时候，少年径自走出了屋子。

剑士急忙跟了上去。“你别逃跑啊，我说！”

少年没有理会他。

剑士疾走了几步，张开双臂，拦住少年的去路。“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名字？剑士脑内的某个阀门被打开了，思想倾泻而出：对，人应该是有名字才对的。剑士苦了脸。他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少年审视着剑士脸上的神情变换，像是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用什么和我交换？”

“诶？”剑士有些惊讶。“还需要用东西交换吗？”

少年目光清冷。剑士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小声说，手不经意间划过剑鞘。他赶紧护住了自己的剑。“别打它的主意！”

少年冷哼一声。“那就给我打工吧。”

剑士眼睛一亮。“包吃包住？”

“包吃包住。”

正在找工作的剑士立刻叫道：“成交！”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好运过，想什么来什么。

“宇智波佐助。”

“啊？”刚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剑士有些反应不过来。

少年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补充：“我的名字。”

“哦，哦。我是鸣人，漩涡鸣人我说。”几乎是脱口而出，剑士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然而他并未对此表现出惊喜，而是讨好地问：“呐呐，我说佐助，我能多带一个人吗？”

少年眉宇间的沟壑更深。“你和谁都这么自来熟么？”话说出口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咬住下唇不再说话。鸣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不打不相识嘛，我说。”鸣人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诚恳。“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佐助想说“谁和你不打不相识了？”也想说“你本身已经够麻烦了。”可最后还是图省事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和其他家伙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了。佐助安慰自己，却因这安慰生出了几分失落与寂寞。

两人踏上去找小女孩儿的路。

小女孩儿很听鸣人的话。即使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乖乖地呆在老地方，安静地玩着自己的头发。

鸣人自然地走过去拉起女孩儿的手，指着佐助介绍道：“这是佐助哥哥，以后他和我们一起。”

小女孩儿乖巧地点点头，不似一般小孩那样充满生气，显得有些呆滞。

“她一定是被吓到了。”鸣人解释，担心佐助讨厌这个孩子。

佐助神色如常，像是对这种情况有所预见，或者说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这让鸣人着实松了口气。

两人把小女孩儿接到小屋后，鸣人让小女孩儿坐在椅子上自己玩。他自己则是推着佐助走出屋外，并且细心地关上了门。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工作内容了。”鸣人说，神色凝重却坚定。他知道，要在这个残酷的地方求得生存并不容易，或许再过不久，自己就该过上刀刃舔血的生活了。

佐助还是一如既往地神色平静无波，然而给出的回答却和他的表情一点也不相衬：“种番茄。”

“种番茄？在这儿？”鸣人有些惊讶。

“你以为是什么？”佐助反问。

“我以为是和你一起赶走暴徒之类的。”鸣人拔出自己的剑。“你看，我也是个剑士。”

“我看到了。”佐助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逃跑的剑士。”

真是瞧不起人。鸣人毫不掩饰地露出不满的表情。“我那是战略性撤退，我说。”他辩解道。

“这是我的地盘。”佐助发出声明，走到鸣人旁边，在他耳边低语，“我这儿没有退路。”

付工钱的都是大爷，鸣人只有选择“战略性屈服”。

原本以为种番茄是再容易不过的活计，由自己这样的剑士来做实在是大材小用，然而鸣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在尽心尽力劳作好几天后，他却连丁点儿绿色也看不到，不免有些焦躁和怀疑。为此，鸣人没少找佐助抱怨过。大致意思可以分为两种：

“能不能换一种工作啊？”或者“你给我的种子不会是假的吧？”

佐助均以一记冷眼作答。他很少回小屋休息，每天只出现一小会儿，确认鸣人还好好呆在小屋便放下食物离开。既不和鸣人多做交流，也不催促鸣人工作。鸣人就这么愤懑地看着他静静地来又静静地走，好似屋子里的其他两人并不存在一样。

总有一天，我会让那双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我的影子。

每天尽责地护理着没有番茄苗的番茄田，鸣人同时还坚持着以打败佐助为目标磨练自己的剑技。而小女孩儿似乎真的是被吓到了，整天阴沉沉的，几乎不说话。鸣人给她起名砂糖，希望她早些恢复原本的甜蜜活泼。

砂糖会跟着鸣人一起浇水，看见佐助会跑过去在他面前呆呆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夸奖。

就算再怎么对一块石头献殷勤，他也不会开花。鸣人是这么认为的。但有一天，他竟然在食物里惊奇地发现了一个小蝴蝶发卡。

或许是根木头？

戳了戳佐助的肩膀，鸣人揶揄道：“嘿嘿，想不到你有时候也蛮温柔的嘛。”

“不过是顺手罢了。”佐助这么回答，语调清冷，表情淡然。然而这并不热情的反应却让鸣人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

“来比一场吧。”鸣人再次挑战道，这次真正失去了所有胜负之心，眼瞳中溢满了笑意。这笑意在他被佐助惨败、望着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去时也未有丝毫褪去。

那个冷冰冰的佐助也许意外的是个好人。第二天鸣人给空荡荡的园子浇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佐助并不是真的想要压榨自己的劳动力，而像是单纯为收留自己找个借口。带着报恩的想法，他放下手里的喷壶向街上走去。

所以等佐助再次来到小屋的时候，屋子里多了些小东西。桌上有了一个茶壶和三个小茶杯，椅子旁边多了一根小板凳，鸣人正坐在上面剥脚边小盆子里的板栗。椅子上的小盘子上已经堆起了一座栗子小山。

“你出去了。”佐助眯起眼睛冷冷道，有些气愤鸣人出门却不跟他报备的样子。

鸣人嘎嘣掰开一个栗子壳：“我只是给你工作，又不是卖给你了。”

佐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没有说。

鸣人大大咧咧地挥挥手：“别担心，我没走多远。”

“死在外面我不会去收尸的。”佐助留下这句话便又要离开。

鸣人赶忙扯住他的袖子，另一只手端起椅子上的小盘子就往佐助怀里塞：“你带着当零食吃。怕你嫌麻烦，我已经剥了壳了。”因为动作太快，几个栗子还滚到了地上。

嫌弃地瞥了一眼剥得坑坑洼洼的栗子，佐助怀疑道：“你没用牙咬吧？”

“没。”鸣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心翼翼地把手里带着牙印儿的栗子壳藏进袖子里。

佐助狐疑的眼光让鸣人直冒冷汗，等佐助伸手拿起一颗栗子，鸣人简直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栗子在手里转了两圈，鸣人的视线便也跟着转悠。最后佐助又将栗子放了回去。“我不吃干果。”他说。

鸣人差点一个“手抖”把一盘子栗子砸佐助脸上。但他知道即使他把这盘栗子砸过去，多半也不能砸中佐助，最后受气的还是自己，所以他忍了下来。

“你也知道，最近大家的状况都不大好。街上都没有新鲜瓜果。”鸣人好言相劝。“栗子其实挺不错的。嗯……”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合适的形容词。“香甜有营养？”他最后这么形容道，带着些他自己都不怎么确定的语气。

佐助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把笑意表现出来。“我吃栗子会胃疼。”他一本正经地说谎，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诶？”鸣人怏怏地收回盘子，“那就算了。”

“别上街乱走了。”佐助说，“至少现阶段不行。”

真是不甘心。鸣人握紧了拳头。明明怎么看都是自己更强壮一点，现在接受庇护的却是自己。明明自己腰间还带着佩剑，却要躲在别人身后。“呐，佐助。我跟你一起出去吧。”鸣人直直地看向佐助，眼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坚定，“决不会麻烦你收尸的。”

佐助走不动路了。砂糖拉着鸣人的衣角，而鸣人拉着他的，摆明了“你不让我跟着出门，我让你也出不了门。”

鸣人满以为佐助会拒绝的，即使没有拒绝，至少也是要磨上好几个回合才会松口。但谁知道佐助竟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砂糖问道：“你要出去吗？”

砂糖点头。

佐助仔细地帮砂糖整了整领子。“那就走吧。”他温和地说。

这一次出门的时候，佐助终于并非独自一人。鸣人牵着砂糖走在前头，他静静地走在后头。鸣人在并不热闹的街市上叽叽喳喳地说笑，尽量逗女孩儿开心，而他则将警惕的目光投向来往的行人。冰冷的视线所到之处，人们都不住往边上缩。

“佐助，他们不吃人的。”故意慢下脚步的鸣人搭上佐助的肩膀。“要享受生活啊，我说。”

“你能放下你的剑吗？”佐助问，直白的注视让鸣人无从躲避。然而他并不等待鸣人的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说，“我不会。永远不会。”

鸣人尴尬地收回手。你就一个人那么无趣地过活吧。他忍不住恶劣的想。佐助那家伙真是一点也不理解别人的好意。

三人的队伍还在前进。但鸣人的好心情却黯淡了下去，连带整条街都变得死气沉沉。

真安静。佐助皱眉。明明这才该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他却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不过，他不准备为此先开口。他要尽可能少的说话，以免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这是他的职责。

要佐助不说话很容易，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鸣人就不行了，这样的安静让他觉得压抑。“佐助，你对这儿熟，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他没话找话，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像佐助那么缺乏娱乐精神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佐助果然回答：“我不熟。”

鸣人立刻开始下一话题。“那你喜欢什么？”

佐助想了一下才答道：“光。”

“嗯？”鸣人表示意外：“我还以为是番茄呢，我说。”

“有光番茄才能生长。”佐助说。

我在你眼里就看到了光。鸣人偷偷看着佐助，有些出神地想着，直到被停下脚步的砂糖拖住才回过神来。

鸣人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一家糖果店上。

佐助率先走了进去，在柜台放下一些钱后，也不问价，就径自取走了两根拐棍糖。他拉起砂糖的手，把糖放进她手里。“还要什么？”佐助问。

女孩儿用无神的双目环视商店，伸手指了指柜台上一个插着各种小动物棒棒糖的罐子。

鸣人凑过来这根拿起看看，那根拿起来瞧瞧，最后选了一只蹲坐着的一看就非常狡黠的小狐狸，一只闭着嘴骄傲地扬起着头的小猫以及一只啃着胡萝卜的有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兔子。他微笑着把三根棒棒糖展示给砂糖看，并且附加描述：“聪明的我，臭屁的佐助，还有乖巧的你。”

佐助想要插嘴说些什么。但砂糖满意地点头。于是他们一起走出了商店。

砂糖不再要鸣人牵着，因为她的手里拿满了糖果。

鸣人退到佐助旁边，小声问：“佐助知道哪里有医生吗？”

“你要做什么？”佐助问。

鸣人忧心忡忡地看着砂糖的背影。“这孩子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我想带她去看看。”

“没有。”佐助回答。

“那城外呢？”鸣人不死心的问。

“想也别想。”佐助态度坚决。

“佐助不能出城吗？”鸣人问。佐助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迷，就连名字也不能确认真假。“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吗？你要提防暴徒对吧？”鸣人猜测。

“你可以这么认为。”佐助给出的答案有些模糊，这让鸣人感到气恼。

什么都被佐助瞒着，什么也不能做，鸣人觉得自己并不受到信任。原本以为有了不错的伙伴，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就是说，我一个人去的话就没关系吧我说。”鸣人说，打定主意要带着砂糖离开这绝望的城。

佐助终于愿意将视线分一些给鸣人。“如果你想死的话。”

“如果我比佐助强呢？”鸣人问，眼中微光闪烁。“如果我比佐助还强，我能不能出城去？”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地盘。”

又是这句话。鸣人感到异常恼火，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说清楚啊我说！”

砂糖惊惧地回过身来，看着鸣人和佐助。

佐助瞪了一眼鸣人。“没事，他犯蠢病了而已。”他轻拍砂糖的肩膀，安慰道。

“装什么温柔大哥哥嘛。”鸣人嘟囔着，“就是块冰渣子。”

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鸣人疑惑地举起来看，用糖做成的黑猫傲气地蹲坐着，明明是静止的尾巴却好像在悠闲地晃动。

他下意识地偷偷看了看旁边。佐助正拿着那根狐狸棒棒糖不知所措地站着，哪里还有之前凶猛的样子。

什么嘛，这伪装成黑豹的猫咪。鸣人勾起嘴角，一手拉着砂糖，一手拉着佐助行进，“今天一定要把这条街好好逛完我说。”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归处当然不可能轻易丢弃。虽然不知道那个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宇智波佐助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只要是他漩涡鸣人所认定的家人，就值得给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