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列传

这是一个子博,堆一点鸣佐文

本来是和暮月雨(@银河龙骑士) 练笔用,所以也存了一些小雨的文(标明作者的)。

【鸣佐】一顾

给  @烧土一寸 《每个世界都爱你》同人本的G文。有点流水账,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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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佐助头一次记得漩涡鸣人的眼睛,是在夕阳遍洒的南贺川渡口。彼时他才经历生平最惨烈的突变不久,看世界皆是一片灰白乱象,唯有夜梦中的鲜血殷红真实。他脚下是漫流的河水,背后是枯燥的落日,天地之中独独剩下孑然一个他自己。这时候有窸窣脚步划过草地,他从近乎自虐的思虑中抽身出来回头一望,正好看见堤岸上漩涡鸣人小小一副身躯。他刚依稀想起此人白日里才跟他打了称不上架的一架,对方就冲他露出极蔑视的神色来。宇智波佐助望见漩涡鸣人那双既大且蔚蓝的眼珠子里赫然照出满面戚容的自己,顿时顾不上满腔的苦痛情仇,遂赌气般地还以同等鄙夷。结果自然不欢而散,漩涡鸣人还没等回到他空无一人且垃圾成堆的所谓家中便浑然忘却了与人赌气未遂这件事,复而干劲十足地就他床头的沙包练起了拳脚,固然不成章法极了。这些宇智波佐助无从得知,他同时无从得知的是那沙包上堂皇草书着他的尊姓大名。他照旧坐在渡头晃荡脚,而灰白的世界与血色的夕阳中无端多了一抹天空似的蓝。

       宇智波佐助第二次记得漩涡鸣人的眼睛,恰逢忍者学校的毕业考试。手里剑与影分身的考核内容于他实为早已玩烂的简单操作。他轻松得了全优,在一众小破孩的歆羡与赞叹中扭头出门,差点撞上偷偷躲在外头临阵磨枪的漩涡鸣人。以全优成绩光荣毕业,说不激动是假的,毕竟他也正当前述一众小破孩的年纪,是以这起险些成立的相撞在他看来无疑有些得瑟被撞破的丢脸,虽则漩涡鸣人正一门心思地回忆操作规范根本没在意来者何人。宇智波佐助(出于不可明言的心虚)瞪了一眼他面前眉头紧锁生背口诀(且夫错了好几处)的这位,不料对方竟浑然未觉。要是换在平时宇智波佐助早就抽身走了,更不必说瞪人一眼。但这次他破天荒伸手推了漩涡鸣人一把,吓得后者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漩涡鸣人后背贴着墙大声吼他你干什么啊我说,之前急出的满头大汗晶晶亮刺着宇智波佐助的眼。宇智波佐助看在眼里,很是不屑,带着某种恨其不争怒其不进的嫌弃哼了一声道吊车尾你这么练等会儿不用考就能直接留级了。漩涡鸣人勃然大怒,恶狠狠地拽住了他的衣领作势要打,他俩挨得很近,那双晴空似的眼睛就格外清晰明亮。宇智波佐助被拽着,后颈勒得隐隐作痛,但他忽然从漩涡鸣人怒睁的双瞳里看到一丝拉被戳穿似的惊恐与黯然,霎时间高分毕业的得意与恨铁不成钢的鄙视统统烟消云散。他难以深入体会这番陡然空洞的心情,毕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下一秒漩涡鸣人被追出来的春野樱整个砸进走廊的墙里,场面一度十分失控。宇智波佐助天生不爱凑热闹,赶在下一波动乱来临之前悄然归去。他想等结成小队之后估计就很难再看见辛苦复读的漩涡鸣人了,谁知翌日漩涡鸣人戴着与他一样的忍者护额兴高采烈地叫嚣乎东西,并且号称自己立了一大功。他想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大功,又拉不下脸跟个吊车尾求教,事遂寝。待他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已是一年后的七班任务中,漩涡鸣人自吹自擂,春野樱作势要打又被旗木卡卡西劝住。他们走在一片夏日斑驳的小树林里,蝉鸣悠长,溪声清远。这本是寻常的物象,在他往后的生涯里却不止一次地试图搜索枯肠,好找出最纷繁的赞美加以追忆:春野樱秀丽的樱花色长发、旗木卡卡西扣住《亲热天堂》的温润手指,与漩涡鸣人笑着的蓝眼睛在他眼前跳动,娟然明媚而亲切温柔,教人不忍惊醒。

       后来他离开木叶,漩涡鸣人的眼睛却总像在他的眼前,道理也简单,毕竟他从终焉之谷跌跌撞撞走出火之国边境之前曾与漩涡鸣人打过了那么艰苦卓绝的一场。漩涡鸣人妖异的红瞳子逐渐熄灭继而恢复一片既诚恳到毫无保留的蓝,那场景好像晚霞褪去夜幕降临,单纯且悲哀得难以形容。这场说是决定他余生——事实上同决定了漩涡鸣人的余生——也不为过的斗殴以宇智波佐助的惨胜告终。掺杂着天真与不得不提前成熟的少年时光便随之过去,他步入黑暗也便步入自己选定的成长。大蛇丸的地下世界缺乏感知现实的媒介,例如阳光雨雪,又如星月虹霞。他既不在意岁时光阴,也渐次习惯了绝断人情。那几年宇智波佐助看见许多眼睛,富含着恐惧愤怒仇视谄媚算计绝望,万物争先将最丑陋且真实的样子剖开给他,而与脑海中既蠢笨又鲜活的目光全然不同。直到他几乎接受且顺应这样的时空,那双蓝眼睛的主人又仿佛蛮不讲理般地出现在他面前了。他攒了三年的狠话一股脑放将出去酣畅淋漓,听得漩涡鸣人直接大脑当机就差揪着他的领子喊妖精你把我的佐助还来。后半句自然是他看见漩涡鸣人一脸懵圈时进行的合理脑补,且很长时间内想起来都忍不住好笑。这份幼稚至极的自嗨直到鹰队刚成立那阵才渐有消弭之势。

       惜乎好景不长,一日他们在集镇旅社修整时鬼灯水月突然提起往事,说今夜花好月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也算增强队员了解。他话音未落就被漩涡香磷一掌爆头,水花哗啦啦浇了宇智波佐助一身。当时后者才从宇智波鼬的埋骨地被他队友扛回去不出旬日,被大雨淋透的感冒将将然步入最末的尾声,这时候猛吃一记冰凉的水泼当即打了个喷嚏。这记喷嚏在本来就冷到零点的气氛里不啻石破天惊,漩涡香磷手忙脚乱地给他找毯子,天秤重吾默默倒上一杯热茶,鬼灯水月好容易恢复的半张脸扯了个极夸张的笑,露出相应的半嘴尖牙。这场面把他从冰冷的世界拉回来,且一路拖拽到遥远的记忆中喧嚣顽劣的少年时。毕竟那是个连出任务途中泡温泉漩涡鸣人都恨不得把他按在水里呛毙命的时候,虽然从未得逞。眼下他的队友既独当一面又效率至上,再也没有那样顽劣且拖后腿的存在,连带着那双独一无二的天空色的眼睛也失落在不断前进的生命里。

       宇智波佐助自知他的生命并非坦荡通途,与绝大多数人的不相宜,尤其与漩涡鸣人充满阳光与幻想的康庄大道不相宜,万未料到荒诞命途的结局竟与之同归。且每一回诅咒似的相遇漩涡鸣人的目光就更强硬几分,像给他鲜明高调的忍道做的注脚。这道理他每被迫念及,就愈发烦躁,漩涡鸣人的眼睛遂成为他心头扎牢的一根刺。这刺开出极柔美的花,轻盈得宛若旧梦;根却深深咬啮他的骄傲与决意。自五忍会谈,到四战,又到他们命定的生死相搏。最后他们满身血与尘土地倒在碎石块垒上,他悠悠然自剧痛与晕厥中转醒,模糊的视线里淡白的一抹月色便与心上的花相类。身边躺的是连吸气都在发颤的漩涡鸣人,与他已经被揍得青紫驳杂的眼睛,从肿胀的眼帘中转悠着明亮不减的神采。这样的眼睛教人害怕,宇智波佐助终于悟出这层道理,在漩涡鸣人拿这样的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说出我的梦想里必定有一个你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却原来他第一次记住漩涡鸣人的眼睛时那双年轻锐意的眼中原本也只有一个茕独凄惶的自己,而他与漩涡鸣人之羁绊也好孽缘也罢,桩桩件件竟然都来自少不更事时的匆匆一顾。他心脏空旷稀薄得想笑,又饱满温热得说不出话,于是漩涡鸣人伴随着刀割斧斫的疼痛与清晨的第一丛阳光看到了他挚友的一行泪痕。那道水迹晶莹通透,沾染了淡金色的朝暾故而静美醇和。他回到木叶,精神与躯壳一道,与漩涡鸣人一起。

       在医院的大半个月或许是他生平最旷达无争的时光,众人纷纷忙于战后重建恢复村庄,只有邻床同样被勒令修养的漩涡鸣人跟他插科打诨,或者伙同他逃过医忍的视线窜上天台美其名曰“体术恢复性训练”。他们在天台一片云海似的白床单里打伏击与遭遇战,把“体术”的名头毁得不像样,事后往往被春野樱揪着耳朵押解回房。生活似乎又回到最初的童话般的样子,虽然前头还有很长的坎坷的路。然而漩涡鸣人那样一双眼睛望着他,说我们俩的话绝对没问题啊我说。他听着,看看自己半截空空的衣袖与对方缠着好几圈绷带的手臂,也就笑笑说吊车尾的你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宇智波佐助记得漩涡鸣人的许多眼神,来自不算太漫长的人生中不计其数的相逢一顾。他最后一次记起漩涡鸣人的眼神是在陌生而空阔的荒原,彼时前所未有的冰冷侵袭着伤重不堪的身体,世界重新由缤纷光彩回归灰白与血色,一如年少茕独时那样。他不知道逐渐黑暗的视野是来自苦战不克的失血还是过度开眼的失明。好在木叶的未来还在稳妥而艰苦地推进着,火之意志的儿女正在时光与爱意中茁壮成长。他几乎看见万千光芒里他们的七代目火影站在影岩上向他回首望来,却在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陡然化作少年模样。那时的漩涡鸣人还是个跟他一样形影相吊的孤儿,穿不合身的衣服,开哗众取宠的玩笑,既没有天下无双的功夫,也没有人皆仰望的地位,连和美圆满的家庭都是个美噩参半的梦魇。

       可宇智波佐助记得那双蔚蓝明亮的眼睛却亘古不变地望着他,在缘分的本初与生命的尽头,望见他们交缠的命运线,各自的道路,与最好的最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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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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