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列传

这是一个子博,堆一点鸣佐文

本来是和暮月雨(@银河龙骑士) 练笔用,所以也存了一些小雨的文(标明作者的)。

【佐助中心】不系舟

完结感想,无CP。

许多故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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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奔行过密林,叶子便追逐着飞上天去,林间的旅人停住了脚步。

 

斑驳的日光洒在宇智波佐助的肩上。尚且年轻的男人默然了那么一小下,湿润的水汽蒸腾在草木之间。

 

“我数到三。”

 

“诶,又被发现了——”五点钟方向的大树上忽然跃下一位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眉梢眼角都透出些伶俐的心思。小姑娘拍了拍衣袖,仰起脸抿嘴笑:“下次试试藏在水里好啦,佐助真是的。”

 

“那么下次试试千鸟流好了,弥生有意见么?”

 

“被电到就没法还原了呜呜呜佐助好狠毒的说人家不要跟着你啦!”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姑娘捂脸干哭了半晌,蓦地额头被不轻不重地触了一下,睁眼便是放大的对方的脸。宇智波佐助俯下身去和她对视。

 

“往草薙上涂蜂胶的人没资格这么说吧。”他面无表情地说,“还有,女孩子说什么‘てばよ’,不像话。”

 

“是是……”小姑娘——弥生——一本正经地鞠起九十度的躬来,一副怯弱侍女的样子,偏在抬头时扮了鬼脸。戳到额头就意味着被原谅,好像从记事以来就是如此。她三两步跟上转身行路的大人,木屐踏在莎草上牵出一路细细碎碎的声响。

 

“佐助佐助,这次又要到哪里去,怎么又不带弥生?”

 

“……”

 

“呐,又是危险的事情?”弥生顺手揪断一茎狗尾草开始编戒指,自顾自说着,“好啦好啦,弥生等下自己会回去的。说起来你不知道一个人看家会无聊死的喔。”

 

一言不发走着的男人脚步缓了些,好让小姑娘散漫地放松步伐。他把原本将要说出口的一句话咽了回去,终于换了旁的一句。他说:“井里有湃好的西瓜,不可以吃太多。”

 

“诶诶?!佐助果然最好了!”小姑娘睁大了眼睛,隔着镜片也看得到那一双瞳子的清明。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垂到颊侧的鬓脚和线条优美的下巴,高高的肩上落满了斑驳的日光。那是她自小熟悉的光景,她伸手拽住宇智波佐助的外袍。

 

“那,佐助这次也要平安哟,说好了!”

 

她所攥紧的那片外袍窸窸窣窣地动了一下,熟悉的的触感随之落下来。鲜少有人知道那只握过剑也杀过人的右手却是这样温暖,而此时它正轻轻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

 

宇智波佐助蹲下身去,视线与弥生齐平,深深地望进小姑娘与她母亲一般无二的嫣红瞳子里。鬼灯弥生大概是这世间唯二见过这位前S级叛忍微笑的人之一。对她而言面前这个人的眼神许多时候并不容易看得懂,可是她知道这眼神永远能教她安心而勇敢。

 

“嗯,说好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穿行在草木舒张的山林里,衣摆掠过木莲,掠过菟丝子,带起许多甘苦悠长的气息。一场日光的雨纷纷扬扬落满肩膀。林子里没有什么路,不知名的萧草往往没过了膝盖,可也是这片林子如此为二人所熟知着。在鬼灯弥生,它便是整个世界。她不必知道这以外的天地究竟是如何广阔、明亮、喧腾、残忍、幽深、惆怅,不必知道何为忍者何为影。她甚至不必知道曾在这片山林以外踏遍千山外水的父母与他们的同伴,更不必知道那许多牵牵连连欲说还休、终于湮没在尘埃里的光荣的传说。她只知道走在她前头的这个人有着永远能教她安心而勇敢的眼神,他会平安地归来,这便够了。

 

“对了,上次佐助出去的时候有人来过。”

 

青年的脚步微微一滞,他皱了眉。

 

“好像是和同伴走散了的奇怪的人,金色头发的。”

 

鬼灯弥生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沉默,自顾自讲了下去。她一面说,一面顺手摘下一颗酸枣含进嘴里。

 

“那个人受伤了,进来讨水喝的。——啧,真是脏死了,蹭得条凳上都是泥。”

 

出乎她的意料,宇智波佐助接过了话头。他仍然不疾不徐地走着,连腰间的草薙摆动都不曾乱了分毫。

 

“什么时候的事?”

 

“唔……上个月初?大概吧,谁让佐助总不回来。”

 

“受伤了?”

 

“嗯嗯,伤得不轻,白袍子上都是血,脸也划破了——好像有六条伤疤?亏他疼成那样还笑得出来。说什么那可是同伴啊怎么能随便放弃呢,还有什么……唔,什么村的,什么火什么意志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

 

“诶,佐助脸色好差喔!我知道错啦下次不会放陌生人进来了嘛……喏,酸浆子吃吗?”

 

“那个人,还说什么了吗?”

 

鬼灯弥生为难地挠挠后脑,咬住了下唇细细回想:“啊啊,对了对了,他还问我家大人在哪里,我说他不要我一个人出去啦——呜呜佐助不要生气啦好可怕是开玩笑啦玩笑——他就说这算什么啊真是太过分了。可是后来他喝了水,忽然又说什么‘唉唉,现在我也没资格批评别人呢’。又休息了一阵,说是为了把同伴救回去不赶路不行,肩膀还淌着血就道谢离开啦。”

 

“……”

 

“……那个人,佐助认识吗?”

 

鬼灯弥生从生母继承的敏锐自小就展露无遗,这时节也一如既往。虽然步伐不曾扰动,气息依然平静,可是她就是知道前头的这个人心跳乱了节奏。她想起那个陌生人染血却灿烂如旭日的笑容,忽然这样说道。

 

“过去有一个……朋友。”宇智波佐助慢慢地说着,简短的句子照旧清峻不带感情。他抬头望了望穿过树叶缝隙的日光,漆黑的瞳孔宛若幽深的湖,“不过这个人,大概是不认识的。”

 

“什么嘛,又说奇怪的话。”

 

“弥生,就到这里吧,快要到了。”

 

鬼灯弥生于是不情愿地停下脚步,等着对方与她告别。许多年了,当这个人独自远行的时候,等待她的便是空空的屋子,滤过阳光的纱窗。这个人会在约定的日子归来,时而带回答应带给她的吃食玩物,时而带回那个陌生人一般的一身的伤。最严重的一次断了三根肋骨伤及内脏,只能靠右手拄着草薙勉强站立。开门的时候他险些晕倒在她身上,可是他紧咬牙关一步步挪进屋里,像一竿风中的青竹,用力时牵动伤口连脸上的肌肉也剧烈地抽动。鬼灯弥生差点要吓得哭出来,取了温热的毛巾要给他擦满头的汗,白巾子刚沾上发梢便染了殷红铁锈味的血。他出去究竟做了什么她不问,她只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如约回来的。

 

如果有一天房门没有吱呀一声推开,她也与宇智波佐助约定了一个人好好看家好好过。七八岁的小姑娘原应该玩耍、上学、修行、与某个死党天南海北地争吵然后结下和解之印,可是所幸她对这一切都不曾有过最初的印象。有一次宇智波佐助一个人喝醉了,很凄凉地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说有无尽光芒的地方就有无尽的阴影,你居然还不知道吗。

 

那是对谁说的呢?

 

时光缓慢地飞快地流淌,带走无数炽热的冰冷的明亮或阴暗的生命与信仰。而这个人就像站立在奔流的时光里,清冷却倔强地目送一切。他好像经历过许多事情,又好像刚刚来到这世上。他像是看透了这天地,又像是从来不属于这爿人间。刚极易折,情深不寿。鬼灯弥生痴痴地想,书上约莫是有这样一句话的,自己怎生想到了这句话上去。

 

她还没回过神来,宇智波佐助已经说过再见了。

 

他将要到何处去,将要做些什么呢?

 

酸枣的滋味还萦绕在唇齿间,酸得有些不真实。鬼灯弥生找不见那个远去的背影,只好小小地嘟囔了一句反身归去。她还有很多不得其解的思索,关于她自己的关于佐助的关于这片山林与那之外的天地的,可是远去的背影已经找不见了而她只是反身归去。

 

路上她摘下许多野花,兜满了裙摆。一路走,又有许多野花漏在身后。山林里没有路,自然算不上“芳尘满径”。就像一个藏着许多故事的人,一面前行,一面落下许多过去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房门再也不会吱呀一声推开,这一天虽然很远,但总会到来的。水滴石穿,寒来暑往,当鬼灯弥生成为可以独当一面——至少可以一个人好好过——的人的时候,远行的人便在路上停下了脚步,这一天于是到来了。

 

青年如今是什么模样,曾经去了哪里,结交了怎样的人,落下了多少故事,终于再也没有人知道。锐利的长剑出鞘时带起的锋鸣在风中消失了回响。

 

——终于她在空空的屋子里坐下,阳光被纱窗滤过,明亮的浮尘摇曳如一缕轻烟。窗纱又该换了,她想。衣角残存着樟木柜子淡淡的香气。那是小时候那人自己做的,有一只柜脚从那时节便有些微微的倾斜。屋檐下的风铃依然清凉地面向山林高唱,井里是否还湃着沁凉的瓜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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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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